【书旅天涯15】法学殿堂的门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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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-8-16 赤子天涯来自四川洪雅论坛

罗翔被称为“法外狂徒”，足见其“嚣张”。他又自我定位为“法学殿堂的门童”，亦见其谦逊。今天就介绍一本他去年出版的书《法治的细节》。

全书二十二万字，三十篇短文，可称之为法学随笔。这些随笔并非对具体刑事案件的解析，而是作者法学思想的阐述。而思想，就必然充斥着矛盾。所以在多篇文章的阐述中，其实是存在矛盾甚至悖论的，在法学的严谨之下往往是法律的无奈。

作者作为一个法学研究者，他没有刻意用逻辑去掩盖其法学思想的矛盾，他说：“咄咄逼人的逻辑论证自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，但是人类从未完全居住在逻辑论证之中，尘世中的万物，许多是无法为人造的逻辑所涵盖的。”他甚至在两篇文章中引用霍姆斯大法官的名言：“法律的生命是经验而非逻辑。”

在多篇文章中都反映出了作者的矛盾和纠结。比如第一篇《法治如何在不确定中寻找确定性》，题目本身就是个悖论，就如一个数学家企图用公式来确定随机运动的轨迹一样。再如《从法律角度破解电车难题》，对这道被争论了几十年的道德和法律难题，作者弹的依然是被很多人早就弹过的伦理老调，并无新意。我认为这道题根本就无解，特别是原题的扩展可以使得人类现有的智慧茫然无措。尽管我们必须在具体案件上对类电车难题案予以明确的定性，但我们依然无法在理论上对电车难题给出令人信服的答案。

在罗翔的多篇文章中都反映出了他的一种法律思想：“法律一定是一种平衡的艺术。”但同时他又说“法律判断优于道德判断”，“程序正义要高于实体正义”。那又如何实现法律判断和道德判断的平衡，如何实现程序正义和实体正义的平衡？这种矛盾在他两篇文章里分别提到的两个案列表现得很明显。

在《“孝子”能否逾越法律？》一文中，作者没有质疑法庭对张扣扣的死刑判决，而且提出了一个重要原则：“在定罪量刑中法律判断要优于道德判断。”但是在文章最后，他又提出：“如果一种行为是道德上值得鼓励的，那么法律也要尊重民众的这种道德情感，在处罚时也要进行相应的恩免。”这就表现出了作者的滑头，既不臧否已经执行的法庭判决，又不伤害民众情感。

在《“世纪审判”辛普森案》中他认为：“正是因为人类不可能寻找出完美的实体正义，所以，在法律中，程序正义要高于实体正义。”这是一段令人悲伤的话。该案中有大量的证据明确指向辛普森，但是他的辩护天团成员中有一个很牛的人物，李昌钰博士，他证明了警方在采集证据时的瑕疵，从而推翻了全部指控。美国民众对这个案子的判决的态度是矛盾的，可以说是欣然而无奈的接受。尽管我本人一直是欣赏这个判决的，但仍然忍不住要问问罗翔，在这个案子中法律的平衡艺术表现在哪里？也许表现在最后辛普森赔了三千多万美元吧。

为什么我会推崇这部充满逻辑悖论的书呢？因为思想的火花总是在碰撞中迸发，不仅仅是不同体系的碰撞，更是同一体系自身的碰撞。罗翔自我碰撞所冒出的火花，正闪耀着法治之光。

罗翔的自我定位——法学殿堂的门童，完全可以作为此书的副标题。门童只会给我们遥指一个方向，路却要我们自己去走去探索。